也說色戒 - 張愛玲筆下的色戒

電影色戒在香港引起了很大的回響，就不說蘋果日報專欄作家們一連幾星期的連載，網絡上一衆博友對故事人物的詳細分析，就連坐車吃飯時，也不難聽到旁邊人的評論。論調一般都是說電影沒冷場，三場床戲都很有必要，演員演得都很好。非常值得一看，女性觀衆更是要看，就憑梁朝偉爲藝術犧牲也值了。一眾好評沸沸揚揚，應有盡有，大概也沒什麽可補充了。但還是忍不住，也想說說我看到的色戒。

無可否認，看色戒是因爲名人效應，有李安導演，有梁朝偉，再加上是張愛玲的小説改編，必看無疑。看完電影，那言情部分倒是真不像出自張愛玲手筆，好奇之下，馬上回家翻看小説，作一比較。我說李安的色戒是一場男與女的戰爭，而張愛玲的色戒是一場女人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的戰爭。那什麽特務啦，愛國學生啦，都是幌子，只是爲了交待故事背景罷了。

在張愛玲的筆下，色戒裏沒有提到太多的家仇國恨，甚至沒說黃佳芝為什麽肯成爲這美人計的主角，那幾個愛國學生也不過是一群屁娃兒，沒提他們幹了多少有意義的事，倒是寫了一筆有關他們打量佳芝胸部的描述：“可憎的眼光打量著她，帶著點會心的微笑，連鄺裕民在內。”那究竟爲什麽李安鏡頭下的鄺裕民變得很重要呢?是要給黃佳芝一個理由去愛上敵人呢？還是因爲力宏能在商業世界裏能為電影搶來一批年輕觀衆？

張愛玲筆下的易先生也並不像梁朝偉般英俊可愛, 小説中是這樣形容易先生的：“人像映在那大人國的鳳尾草上，更顯得他矮小。穿著灰色西裝，生得蒼白清秀，前面頭髮微禿，褪出一隻奇長的花尖；鼻子長長的，有點“鼠相”，據說也是主貴的。”憑另一段形容易太太的文字，可窺看到易先生和易太太的年齡：“她們取笑凑趣也要留神，雖然易太太的年紀做她母親綽綽有餘，她們從來不說認干女兒的話。在易太太這年紀，正有點搖擺不定，又要像老太太們喜歡有年青漂亮的女性簇擁的，衆星捧月一般，又要吃醋。”當然，小説裏並沒有講那易先生怎樣和黃佳芝翻雲覆雨，也沒講他在黃佳芝死後的那一雙滿佈紅筋的眼睛。那究竟黃佳芝爲什麽愛上了這個又老又醜的敵人，突然心軟叫他快跑的呢？

小説裏易太太一開始，邊打麻將邊說：“馬太太你這只幾克拉 — 三克拉？前天那品芬又來過了，有只五克拉的，光頭還不及你這只。品芬的東西有時候倒是外頭沒有的。上次那只火油鑽，不肯買給我。”說著白了易先生一眼。“現在該要多少錢了？火油鑽沒毛病的，漲到十幾兩、幾十兩金子一克拉，品芬還說火油鑽粉紅鑽都是有價無市。”

易先生毫不猶疑地買了那粉紅六克拉鑽石給王佳芝，王佳芝心裏應該是很有優越感的，因爲易先生不肯買五克拉的粉紅鑽石給易太太，却買了給她，所以她幼嫩的心靈震撼了，這也是最後致命的動心。王佳芝殊不知張愛玲筆下的那一句 “陪歡場女子買東西，他是老手了，只一旁隨侍，總使人不注意他。”